天色未亮,整個小區都還在沉睡中,寧季維和簡海溪已經毫無睡意,正聽著影的稟報。
影低沉的聲音對兩人道:「哈木去了一趟地牢看娑羅,在那裡待了一會兒,後來娑羅就被他帶走了。」
寧季維眼神微眯,冷聲問:「人帶哪兒去了?」
「去……」影遲疑了下,才道,「盯著的兄弟說,如果方向沒錯的話,他們應該是去了馬場。」
「馬場?」
簡海溪蹙了蹙眉,和寧季維對視了一眼,有些疑惑:「這個娑羅為什麼那麼喜歡去塔利琳娜的墓前?難不成,她真把自己當成塔利琳娜了?」
寧季維沒說什麼,隻是疲憊地揉了揉眉心,吩咐影道:「繼續跟著,另外跟莫厥說一聲,我們也過去看看吧。」
「是。」影應聲離開。
寧季維這才拉著簡海溪的手回答她的問題,他想了想道:「娑羅對於尤金斯。閻來說本就是一個被精心製作出來的玩具,在被尤金斯。閻改造的那一刻,她的自我就已經丟失了,再加上長期在那樣的環境下,一直被強制要求忘記自己活成另外一個人,久而久之……」
「久而久之,她想要活下去,也就得把自己變成那個人。」簡海溪嘆了口氣,接道,「娑羅看似活著,可已經不是任何一個人了,她既成不了塔利琳娜,又做不回最初的娑羅,倒是整日在這中間不倫不類的活著,早已沒有了自我。」
寧季維點點頭,「嗯」了一聲。
簡海溪眼眸中閃過一絲悲哀,死去的人固然可惜,可這樣活著的人又何嘗不是帶著痛苦,她握著寧季維的手嘆息道:「我覺得,我可能沒有辦法對她下狠心了。」
娑羅活著,每天的生活本身就是對她的一種折磨了。
寧季維輕柔地拍了拍她的手,擡手撫平她眉間的褶皺,安慰道:「我們先過去看看,然後再做定論。」
「好。」簡海溪點點頭,目前也隻能這樣了。
兩人起身朝外走,寧季維剛推開客廳的門,正等著簡海溪出來,口袋裡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。
一般這個時候來的電話,怎麼想也不會是什麼好消息。
簡海溪走到他旁邊,看見屏幕上顯示著米凱兩個字,心下已然有了八九分的猜測。
寧季維接通電話,那頭直接道:「季維,蔣如沫醒了,說一定要見你。」
「見我?」他皺了皺眉,沒有立刻答應。
早上安靜,簡海溪離得也近,清清楚楚的聽見了電話裡的內容,她想了想拽寧季維的胳膊道:「你去一趟吧,說不定她能提供一些有用的消息,馬場那邊我和莫厥過去就行了。」
寧季維遲疑了片刻,才點頭道:「也好,那你記得勸著點他,我怕他和哈木面對娑羅的時候會不大理智。」
「放心吧。」簡海溪笑了一下,點點頭,「我知道的。」
——
兩人在家門口就兵分兩路,寧季維去了米凱那裡,簡海溪和莫厥坐車去馬場。
這兩天一連串的事情一件沒停過,幾人誰都沒有休息好,尤其莫厥,原本就因為巧巧的事情幾乎沒怎麼睡過,如今娑羅又突然出了狀況。
自上了車,他就一直都沉著臉,緊皺著眉沉默著,簡海溪看了他一眼,伸手拍了拍他肩膀道:「別想太多,到了看看情況再說。」
莫厥點點頭,隻是眉間的陰翳始終沒有散去,他頓了頓,深吸口氣道:「海溪,如果一會兒情況有些不好處理的話,我能不能……交給你來做決定?」
「我?」簡海溪動作一頓,有些驚訝。
她以為關於塔利琳娜的任何事情,莫厥都一定會親力親為的。
莫厥苦笑了一聲,搖搖頭道:「我隻怕自己會做出錯誤的選擇。」
畢竟他即使再理智,可在塔利琳娜的墓前,他總是多多少少會受到影響。
簡海溪默了下,點頭道:「好,我答應你。」
時間還早,兩人前往馬場的路上幾乎沒有其他車子,因此不過片刻,便已經看到了馬場。
兩人從車上下來朝墓碑走近,果不其然,那座墓碑前此刻多了兩道身影。
一蹲一坐,蹲著的那個手中撐著一把傘,坐著的那個背靠著塔利琳娜的墓碑。
初升的朝陽帶著刺眼的金光在馬場鋪灑一片,刺得簡海溪和莫厥都是微微眯眼,兩人頓了一下才靠近。
碑前,娑羅臉色蒼白地靠在那裡,她似乎連自己坐著的力氣都沒有了,隻能倚靠著身後的那座冰涼的墓碑,一動不動。
一旁蹲著的哈木撐著一把傘擋在她頭頂,恰好幫她擋住了刺眼的光線,可因此又襯的娑羅的臉色更加蒼白,蒼白到……彷彿已經沒有了呼吸。
莫厥目光從她身上掃過,腳下頓時一滯,有些不敢過去。
這一幕太熟悉了,這樣蒼白的臉色,這樣沒有生命力的一張臉,幾年前那個倒在他懷裡的人也是這樣,最後留下他一個人在這世間孤零零地遊盪。
他閉了閉眼,兩手緊握著拳,深吸了好幾口氣才將回憶中那抹畫面強自壓了下去。
可心臟還在絞痛著,痛到他根本不敢睜開眼再看一遍眼前的那一幕。
簡海溪擔憂地看了他一眼,頓了頓道:「你要是不想過去就在這裡等著吧,我去就行了。」
莫厥搖搖頭,再睜開的眼底依然帶著濃到化不開的悲傷,他看著眼前的娑羅,輕聲道:「我沒那麼脆弱,如果我在這裡就逃避了,她會看不起我的。」
他沒說是誰,可簡海溪卻知道,他說的是躺在墓碑下的那人。
兩人走到近處,聽見動靜的娑羅擡了擡眼,看著莫厥高大的身影,扯著嘴角露出了一抹笑容道:「你來了。」
莫厥皺眉看著她:「我封了你兩個穴位,雖然會讓你疼上幾個小時,過時卻會自動解開,並不會要你性命。」
娑羅點點頭,輕聲道:「我知道。」
一旁的哈木將娑羅在地牢中說的那番離不開尤金斯。閻的話簡單地跟兩人講了一遍,最後抿唇道:「沒有了那些「營養劑」,她也會死的。」
莫厥和簡海溪都是一驚,誰也沒有想到如今的娑羅竟是靠著尤金斯。閻才能活著,一時間誰也沒有開口。
這是死結,他們要麼眼睜睜看著娑羅死,要麼隻能把她送回給尤金斯。閻。
可後者……無疑於放虎歸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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