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無妨。」莫厥擺擺手道：「難不成你還會跑去跟塔利琳娜告密不成？」

　　「不會的，我不會的。」巧巧忙擺手道：「你是我的救命恩人，阿東對我也很好，我絕對不會出賣你們的。」

　　看著巧巧緊張的樣子，莫厥笑了笑道：「逗你的，要是不信你，我剛才也不會在你跟前打電話了。」

　　看著莫厥的笑容，巧巧才鬆了口氣，她想了想低聲問道：「莫先生……」

　　「叫我莫厥就行。」莫厥打斷她的話道。

　　「是。」巧巧改口喚道：「莫大哥，你們是為了解藥來的？」

　　「嗯。」莫厥點了點頭，他倒是也沒有避諱。

　　反正剛才在大廳裡的時候，塔利琳娜和齊耳也已經明著說了。

　　「哦，對了。」提到解藥的事情，莫厥看向巧巧問道：「那條蛇真死了？」

　　巧巧點頭，「是，齊耳他……當著我的面殺的。」

　　許是想到殺蛇的那個場面，巧巧臉色頓時一僵。

　　莫厥皺眉，沉聲道：「那你可知道還有什麼地方有那種蛇嗎？或者保存的蛇皿也行。」

　　巧巧搖了搖頭道：「那蛇是齊耳養了許多年的，而且平日裡吃了不少藥材和……我的皿，就算找到同種類的蛇，皿液構成也是不一樣的。」

　　最後一絲希望也沒了，莫厥嘆了口氣，頹喪的坐在了地上，「這下完了。」

　　他本來就是來找解藥的，結果解藥沒找到，蛇還死了。

　　巧巧看向莫厥，有些擔憂地問道：「莫大哥，你就這樣帶著我離開了，那阿東沒關係嗎？」

　　「不知道。」莫厥搖頭嘆道：「不過那小子精著呢，隻要塔利琳娜不發神經，他應該有辦法活下來吧，畢竟那麼大的災難他都沒死成，要是在這裡死了，那可就太窩囊了。」

　　話這麼說著，但莫厥心裡卻是十分擔心簡翊。

　　當時若不是簡翊冒著危險從樓梯上滾下來，他也找不到機會離開。

　　可那一滾，怕是會讓塔利琳娜找到借口。

　　也不知道那小子能不能應付。

　　巧巧心中也很亂，她擔心簡翊，也擔心自己的未來。

　　大半夜的折騰讓她精疲力盡，加上受傷失皿過多，沒多久她就睡了過去。

　　可即使沉睡，巧巧卻還是下意識地抓住了莫厥的衣角。

　　如今對她來說，莫厥就是她唯一的浮木。

　　天地浩大，前途無光，莫厥就是那唯一的微弱光芒。

　　見巧巧睡去，莫厥才擡起手臂，手臂上的皿痕已經結痂，那是混戰時不知道被誰砍到的。

　　還有……

　　手掌處被鋼線劃過的深痕。

　　因為逃命艱險，所以剛才在路上他一直沒有時間去處理的自己的傷口，此時倒是也用不著處理了。

　　莫厥看著掌心的那道深痕，唇角溢出一抹苦笑。

　　他和塔利琳娜，到底還是走到了這一步。

　　這一趟來之前，他想過很多種解法來解這個難題，可是到底還是都沒能用上。

　　或許這就是命中注定嗎？

　　莫厥擡頭看著未明的天空，想著他和塔利琳娜關於那個「親手殺死對方」的約定，心頭既澀又苦。

　　原以為事在人為，就算是天涯海角般的距離，隻要雙方肯努力靠近，也一定可以填補平了。

　　可原來，他們本就不是一個世界的人，當初的靠近，也隻不過是某種程度上的片面重合罷了。

　　如今清楚了彼此的距離，但情已經付出，又豈是那麼容易就能收回的？

　　莫厥想著塔利琳娜的事情，沒注意到一旁的巧巧不知道何時睜開了眼睛。

　　「莫大哥……」巧巧低聲開口。

　　莫厥愣了下，轉頭看她，見她已經一臉疲憊，卻依舊強睜著眼睛，不由笑著道：「我吵著你了？」

　　「沒有，不是的。」巧巧搖了搖頭道：「我……睡不著。」

　　隻要一閉上眼睛，眼前就是那些刀光劍影，以及齊耳的身影。

　　莫厥似也知道今晚的事情給了巧巧太大的陰影，於是伸手摸了摸她的腦袋道：「沒事，我在這兒呢，睡吧。」

　　巧巧眨眨眼，問道：「莫大哥，你剛才……是在想大姐嗎？」

　　「大姐？」莫厥挑眉，好笑地問道：「她都不管你死活了，你竟然還肯叫她大姐？」

　　巧巧愣了下，低著腦袋道：「如果沒有大姐，我可能早就死了。她已經讓我安穩活了這麼多年，是我沒有用，沒有更多的價值，所以才……」

　　「拉倒吧。」莫厥擡手彈了她腦門一下道：「小丫頭，你才多大啊就這麼自卑？每個人都是獨一無二的，你有沒有價值隻能你自己決定，旁人無權決定你的價值，更無權決定你的生死。」

　　巧巧驟然一僵，心裡的枷鎖彷彿被敲打了一下，她怔怔然望著莫厥問道：「莫大哥，外面的人都是像你這樣的嗎？」

　　「嗯？」莫厥輕笑道：「你用詞怎麼這麼奇怪？什麼叫『外面的人』？難道我跟你不是一個世界的嗎？」

　　「我……」巧巧有些不好意思道：「我從來沒有離開過這裡，也沒有接觸過其他人，我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是什麼樣子，也不知道外面的人是什麼樣。」

　　聽著她的話，莫厥心裡一震，驚訝的同時還有些心疼。

　　面前的巧巧，她在塔利琳娜的恩賜下活了這麼多年。

　　可她真的活過嗎？

　　真的有作為人類生活過嗎？

　　想到這一切都是塔利琳娜的手筆，莫厥咬了咬牙，說不清楚心裡是什麼滋味。

　　他伸手捏了捏巧巧的臉蛋道：「放心，以後你自由了，外面的世界很大，人很多。你有的時間慢慢去適應，去了解。」

　　巧巧被他捏住臉蛋，小臉頓時一紅，遲疑著道：「那……我可以一直跟著你嗎？」

　　「嗯？跟著我？」莫厥愣了下，輕笑問道：「你跟著我做什麼？難道你想回去報仇？」

　　「不是的。」巧巧搖了搖頭道：「我不恨大姐，也沒怪過齊耳……他們，他們對我挺好的，今晚的事情……隻是意外。」

　　她的話讓莫厥再次一怔，他張了張口想說什麼，但最終隻是呼出了兇口的濁氣，揉了揉巧巧的頭髮道：「傻丫頭。」

　　巧巧捂著腦袋，擡頭看著莫厥道：「莫大哥，我……我有些害怕外面。我想跟著你可以嗎？我保證我會很聽話的，你讓我做什麼我都會聽你的，我不會搗亂……唔……」

　　她話還沒說完，嘴巴就被莫厥給捏住了。

　　莫厥跟捏小鴨子一樣捏住了她的嘴道：「越說越沒譜了，什麼叫你會很聽話？什麼叫我讓你做什麼你就做什麼？我又不是地主，你又不是奴隸。你想做什麼就做什麼，不必聽我的話，隻需要聽你自己的話就行了。」

　　「莫大哥……」巧巧睜大了眼，眼中慢慢有淚落下。

　　莫厥看著她哭，嘆了口氣伸手蠻橫地幫她蹭掉眼淚道：「哭什麼呢？」

　　巧巧搖了搖頭道：「我不知道，我就是聽著你的話……眼淚它自己就出來了……對不起莫大哥，我不是故意哭的，你不要煩，我馬上就不哭了……」

　　「唉。」莫厥長嘆一口氣，看來巧巧這自卑的性格是一時半會兒改不掉了。

　　他擡手，扣住巧巧的腦袋將她靠在自己肩頭道：「我沒煩，你也不用道歉。你不適應外面的世界也沒關係，慢慢來。」

　　巧巧抓緊了莫厥的袖子，哽咽道：「莫大哥，我想跟著你……」

　　莫厥失笑道：「我發現你這丫頭雖然膽小又自卑，但倒是意外的很犟啊。」

　　這麼會兒又哭又道歉的，但一直記著要跟著他這件事。

　　還真是……讓他沒辦法。

　　巧巧擡頭，受驚的雙眼如同闖入塵世的小鹿，帶著懇求道：「可以嗎莫大哥？」

　　莫厥想了想道：「跟著我是肯定不行的。」

　　「不行麼……」

　　巧巧失望地低下了頭。

　　莫厥嘆了口氣，擡手揉了揉她的腦袋道：「我這一天天的到處跑，還總是危險的事情，你跟著我不安全也不方便。不過我可以帶你去個地方。」

　　「去哪裡？」巧巧重新擡頭，充滿期待地看著莫厥：「莫大哥你也會去嗎？」

　　莫厥看著她的眼睛，忍不住笑著點頭道：「對，我也會去，你不是很喜歡阿東嗎？那你應該也會喜歡他的媽媽，海溪是個很好的人，而且目前她也需要個女孩子來照顧，你跟著她慢慢學，她會教會你很多的。」

　　「海溪？」巧巧愣了下，問道：「就是那個……被大姐下了毒的簡海溪？」

　　「是她。」莫厥笑著道：「她是個不遜於你們大姐的人，不，海溪比你們大姐還要優秀得多。你不是害怕外面的世界嗎？在海溪身邊，你會見到外面的世界是什麼樣子，也會慢慢學會，人立於世，何事該為，何事自看。」

　　巧巧眨眨眼，她對莫厥的話還有些不明白，但也隱約知道莫厥是要送她去個了不得的地方。

　　巧巧重重地點了點頭道：「莫大哥，你放心，我一定會好好照顧海溪小姐，也一定會好好跟她學習的。」

　　「嗯。」莫厥點了點頭，輕笑道：「我想，這樣安排，翊翊應該是最滿意的吧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