楊雅茹聽著嚴玫的話，猶豫不決道：「阿姨，如今海溪那邊……怕是不方便，如果方便的話，不用咱們說，阿治第一時間就會聯繫她了。」

　　「可是現在……」嚴玫眼中含淚，「我也知道海溪不容易，可是老爺子眼看著就撐不住了啊，咱們要是不跟海溪說，回頭她知道了，肯定也會怪咱們的。」

　　楊雅茹想了想，咬牙點頭道：「好吧，我去找阿治。」

　　楊雅茹走到喬治身邊的時候，喬治剛和張浩陽打完電話。

　　楊雅茹問道：「怎麼樣，張醫生能趕來嗎？」

　　「嗯。」喬治點頭，臉上卻是沒有多少輕鬆之色。

　　楊雅茹見狀，頓了下小聲問道：「怎麼了？」

　　喬治嘆了口氣，疲憊地靠在牆壁上，伸手揉了揉眉心道：「張醫生說了，他可以趕過來，但……即使他來了，改變現狀的希望也不大，還是建議我們做好心理準備。」

　　「怎麼會這樣……」楊雅茹眼睛一紅，看著喬治如此，她心中更是難受。

　　她上前一步，擁住喬治道：「阿治，我們給海溪打個電話吧。」

　　喬治一僵，搖頭道：「不行，你以為我不想打嗎？可是海溪現在……」

　　楊雅茹哽咽道：「可她有權利知道啊，你說萬一爺爺就這麼離開了，海溪要是什麼都不知道，她以後該多難過啊？」

　　喬治苦笑，通紅的雙眼溢出了晶瑩，啞聲道：「可是就算我這個電話打過去，她也聽不見啊。」

　　「聽不見？」楊雅茹愣了下，沒反應過來喬治的意思，「阿治你什麼意思啊？什麼叫就算你電話打了海溪也聽不見？」

　　喬治推開楊雅茹，頹喪地順著牆壁滑坐在地上，抓著頭皮道：「就是字面意思，海溪中毒了，毒性讓她聽不見也看不見，跟個殘廢沒什麼兩樣，如今她能不能活下來都是問題。你說，我怎麼能在這個時候打電話給她？」

　　「什麼……」楊雅茹驚住。

　　她知道簡海溪那邊一定是出了問題，可喬治卻從沒告訴過她竟是出了這麼嚴重的事情。

　　同樣驚住的，還有剛路過拐角處的喬磊和簡蕊。

　　喬磊衝過來，抓住喬治的肩膀吼道：「哥，你剛才說什麼？你在開玩笑對不對？」

　　喬治煩躁的推開他的手，同樣大聲的吼了回去，「你他媽以為我不希望這是個玩笑嗎？可偏偏這就是現實，殘忍的現實！」

　　「不，我不相信！」喬磊哭著拿出手機準備給簡海溪打電話，「我不信，我不相信老天會這麼對她，我要給她打電話……」

　　「碰！」

　　一聲重物落地的聲音，喬治猛地抓過喬磊的手機摔到了地上，怒吼道：「你瘋了？你打電話幹嘛？除了讓她更擔心以外有什麼用？她甚至都聽不見！」

　　「我不相信！」喬磊哭著吼道：「我不相信，海溪姐她那麼厲害，她……她那麼美好，怎麼可能聽不見看不著？我不信！」

　　「你不信也得信！」喬治拎著喬磊的衣領道：「我警告你，你要是敢亂打電話，我就揍死你！」

　　「你們別吵了！」

　　楊雅茹抱著簡蕊，哽咽道：「你們別吵了行不行？看看蕊蕊都被你們嚇成什麼樣子了？」

　　看著縮在楊雅茹懷裡，埋著小臉都哭都不敢大聲哭出來的簡蕊，喬治和喬磊都是一愣。

　　兩人顧不得爭吵，忙走了過去。

　　喬治將簡蕊抱過來哄道：「蕊蕊，蕊蕊你別哭了，舅舅剛才……就是嚇唬你小舅的，事情沒那麼嚴重……」

　　「舅舅騙人。」簡蕊抽噎著道：「蕊蕊知道的，最近舅舅總是偷偷聯繫覃叔叔和顧叔叔，蕊蕊都知道的。媽咪出事了，媽咪有危險……」

　　喬治一怔，看著簡蕊哭成淚人的樣子，卻是一個字也說不出來。

　　這時喬鏡走過來道：「老爺子不行了，你們都過去看看吧。」

　　眾人一怔，喬磊看著喬治道：「哥，求你了，給姐打電話吧。」

　　喬治咬咬牙，看看喬青河的方向，又低頭看看哭做一團的簡蕊，拿出手機道：「好，我打……」

　　「不要……」

　　說出這兩個字的人卻是簡蕊，她揚著滿是淚痕的小臉，看著喬治道：「舅舅，蕊蕊沒事，如果是為了蕊蕊，請舅舅不要給媽咪打電話了。如果是為了老爺爺……」

　　簡蕊哭著道：「如果是老爺爺，我想他也不想在這個時候打擾媽咪的。」

　　眾人都是一靜，一時間都不知道這個電話打是不打。

　　就在眾人猶豫間，喬治的電話卻響了起來。

　　喬磊看了眼手機屏幕，問喬治道：「哥，你打的？」

　　「我沒打。」喬治深吸口氣，哽咽道：「是海溪……海溪打過來了。」

　　楊雅茹一喜，忙催促道：「快，阿治，你快拿著電話去老爺子跟前。」

　　「嗯。」喬治點頭，忙拿著電話跑去了喬青河的房間，其餘人也急忙跟了過去。

　　喬青河帶著氧氣罩，整個人幾乎已經出氣多近氣少。

　　喬治將手機放在他耳邊，然後才接通按下了免提。

　　「喂，喬治嗎？外公在哪兒？」簡海溪的聲音傳出來，帶著焦急和不安。

　　喬治愣了下，其他聽見簡海溪聲音的人也是一怔，沒想到簡海溪出口就是問喬青河，這難道就是皿緣關係嗎？

　　「媽咪……」簡蕊撇著小嘴，忍不住喚道。

　　然而簡海溪沒聽見她的聲音，隻是焦急問道：「喬治？外公呢？」

　　她問完，沒等喬治回答，就又道：「竇大哥，喬治說話了嗎？外公怎麼樣了？」

　　這句話分明是問旁邊的竇戈的，她連喬治說沒說話都不知道。

　　楊雅茹捂著唇，小聲哭了出來。

　　隻有真正聽見簡海溪的聲音，才會知道她現在是多麼的無助。

　　簡海溪，是真的聽不見了，聽不見喬治說話，聽不見蕊蕊叫她「媽咪」。

　　可即使如此，她還在擔心著他們所有人，擔心著喬青河。

　　緊接著，竇戈的聲音響起，他先是對簡海溪道：「海溪，你別著急，我來問。」

　　然後眾人才聽見竇戈道：「喬治嗎？海溪做了個夢，似乎夢見喬青河先生狀況不是很好，她很著急，想要知道如今喬青河先生是否安好。」

　　喬治深吸口氣，啞聲道：「竇戈，你告訴海溪……就說……爺爺時間不多了，我現在把手機放在爺爺耳邊，她有什麼話想說的就趕緊說吧，趁爺爺他還聽得見……」

　　話沒說完，喬治也已經泣不成聲。

　　那邊竇戈靜了兩秒，才沉聲道：「我知道了。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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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電話那頭的旅店裡，簡海溪焦急地等待著，可她也知道自己如今什麼也做不了，所以隻能等著竇戈問情況。

　　而旁邊站著的喬錚卻已經是咬牙低泣出聲。

　　他怎麼也沒想到，他走之前喬青河還好好的，如今卻會發生這樣的事情。

　　簡海溪等著，時間變得無比漫長。

　　似乎隻是過了一小會兒，又似乎已經過去了一個多小時，直到有人輕點了她的手，她才急忙問道：「竇大哥，怎麼樣？」

　　竇戈猶豫了下，在她掌心寫了幾個字，簡單說明了情況。

　　感受著竇戈在自己掌心寫下的字，簡海溪徹底僵在了那裡。

　　寫完後，竇戈嘆了口氣，伸手抱住了簡海溪，讓她靠在自己肩頭。

　　「我……」簡海溪開口，聲音卻是沙啞無比。

　　她深吸口氣道：「電話還通著？」

　　竇戈點了點她的手臂，將電話放在她手裡。

　　簡海溪拿著電話的手都在顫抖，她努力吸了好幾口氣才喊出第一句：「外公……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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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喬青河房間裡，聽著簡海溪的那聲「外公」，眾人無不動容。

　　喬治守在喬青河身邊，將手機緊緊靠在他耳邊，心裡祈禱著簡海溪的話可以傳達給他。

　　無人注意到，喬青河的心電圖在聽見簡海溪的聲音的那一瞬間，發生了微妙的變化。

　　「外公，我是海溪。」簡海溪哽咽道：「對不起，我現在不能陪在您的身邊，您能聽見我說話嗎？」

　　話音頓了頓，簡海溪吸了吸鼻子道：「竇大哥說手機放在您耳邊，您現在還能聽見我說話，可是我卻已經聽不見您的聲音了。」

　　聽著簡海溪的話，楊雅茹忍不住靠在嚴玫的肩膀上泣不成聲。

　　簡蕊則走到了喬治和喬青河身邊，小手拉著喬青河的手，一邊聽著簡海溪的聲音。

　　「不過沒關係的。」簡海溪強自冷靜道：「外公，沒關係的對不對？就算您開不了口，我聽不見，可我們夢裡已經見過對方了啊。我現在相信，剛才那個夢一定是真的，因為夢裡的您是那麼的慈愛，我知道您最疼我，即使我在您身邊時間少之又少，可我知道您關心我，擔心我。對不起啊外公，是我一直讓您操心了。」

　　「媽咪……」簡蕊將腦袋放在床邊，小手緊握著喬青河的手。

　　她好想她的媽咪，好想老爺爺醒過來。

　　許是簡蕊的祈禱起了作用，突然之間，簡蕊感覺到被她握著的那隻手顫抖了一下。

　　簡蕊擡頭，看著仍然閉著眼睛的喬青河，喃喃道：「老爺爺，您醒了是不是？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