夜深，露重。
蔣如汀絲毫不知道蔣如沫和簡海溪約見的事情，她正勤勤懇懇地在做著自己助理的工作。
導演剛喊了音效卡，等在一旁的蔣如汀就急忙上前將毛巾和熱水遞給jojo。
「來，快暖一暖。」
他今晚的戲都在水下拍攝，雖然最近都是晴天，但是到了夜晚寒氣上來也足夠人打個寒顫，而jojo剛剛已經在水池子裡待了近兩個小時。
因為周身溫度低，jojo手指一直在微微發顫，他接過水杯微微抿了一口，懷裡已經又被蔣如汀塞了一個暖寶寶。
jojo看一眼懷裡的東西，又擡頭看了一眼蔣如汀，眼底似升起一抹起伏的情緒。
「怎麼了？」蔣如汀笑了一聲，「幹嘛這樣看著我？」
「沒什麼。」jojo搖搖頭，邊喝水邊往自己的車邊走，「走吧，回去。」
他今晚的戲已經結束了，因為那天請了一天假，這幾天他的任務都有點重，今天難得早了一些。
月上中空，星河閃爍。
這個拍攝基地位置偏僻，此時擡頭倒是還能欣賞到在大城市難得一見的星辰月色。
jojo先一步走到車邊，蔣如汀在路上被同組的人員拉著不知道在說些什麼。
他性格冷，在劇組的時候總是一部戲下來和別人也說不了幾句話，時間久了大家也都見怪不怪，隻是在集體生活中像隱了形一般有時候卻並不見得是好事，公司高層偶爾私下對他有些意見，但是礙於他背後的覃家，最終都沒有要求他什麼。
jojo靠在車邊，看著蔣如汀和別人熟稔的聊天。
好像自從蔣如汀成了他的助理以後，他的身邊就發生了某些細微的變化。
當他的助理，蔣如汀操的心其實遠比一個普通助理要多得多，論上心，她對待工作，對待他都是盡職盡責。
隻是……
立場不同，終究還是沒有辦法站到一起。
「在想什麼呢？不嫌冷啊，一直在這裡站著。」蔣如汀走到jojo身邊，在他眼前揮了揮手。
jojo沒說話，轉身低頭上了車後座。
蔣如汀微微一愣，今晚她一直跟著jojo，他的異樣悉數盡收眼底。
他是……因為姐姐的事情遷怒她了嗎？
她嘆了口氣，跟在jojo後面上了車。
車啟動，從偏僻的郊外駛向市中心。
窗外一片漆黑，jojo看著自己映在車窗上的倒影，然後逐漸路燈開始從視野裡閃過，車窗上他的臉也變得忽明忽暗。
蔣如汀翻著jojo的行程表，眼睛不擡地說：「明天上午你沒有戲，早上我來接你，先去公司拍一組廣告。」
「嗯。」jojo淡淡應聲，視線依然盯著窗外。
蔣如汀便沒有再吭聲，除了她的手機偶爾響起的微信提示音，車內頓時陷入了安靜。
後座上的兩個人一個靠著車窗休息，一個低頭刷著微博，蔣如汀的小號其實關注了幾個jojo的粉絲，有剪輯大師，也有出圖大師，偶爾出的表情包能讓蔣如汀笑好久。
她的手機裡也不知不覺存了好多這樣的圖，有時候翻著相冊，她也會感慨幸好自己邁出了第一步，雖然這個工作並不輕鬆，但是她很喜歡這份能讓自己在太陽底下活得像個普通人一樣的工作。
車子漸漸駛入市區，繚亂的霓虹不間斷地交錯閃過，這個城市還沒有完全沉睡。
車子從主幹道上下來拐進一條支路，一直沉默著靠著窗的少年突兀地出聲：「前面路口的咖啡廳停一下。」
蔣如汀刷手機的手一頓，扭頭看他：「要喝咖啡嗎？你的睡眠……」
她的話沒能說完，jojo轉頭看她，眼神定定的，突然就讓她說不下去了。
「我有話想跟你說。」jojo淡淡道。
「……好。」蔣如汀收了手機，在車停穩後，推門下了車。
這個城市不知道何時起了風，將她的風衣衣擺揚起一個高高的弧度，蔣如汀伸手勾好拂過臉頰的長發，將自己的風衣裹緊，跟在jojo身後朝咖啡廳走去。
以往點單都是蔣如汀去，這次，jojo沒問她直接朝點單台走了過去。
臨近關門的時間，店裡已經沒有了客人，確實是個談話的好地方。
片刻後，jojo拿著兩杯飲品過來，將其中一杯推給蔣如汀。
蔣如汀雙手捧著杯子，開口問：「你想說什麼？」
「我會跟劉哥說我想換個助理，你這兩天去找他一趟，看看什麼時候能把工作交接一下。」jojo直截了當道。
蔣如汀手指瑟縮了一下，似乎是被高溫的咖啡燙到了一般。
「為什麼？從工作以來，我沒有出過一次錯。」她擡頭，看著jojo的眼睛，「你沒有理由這麼做。」
「你知道理由。」jojo的目光略過她，聲音很低，卻一下子堵住了蔣如汀接下來所有的話。
蔣如汀嘴唇張了張，努力了數次，最終還是隻字未吐，握著杯子的手指卻愈加用力，直至指骨漸漸泛白。
「司機會送你回去。」靜了良久，jojo淡聲道。
話畢，他站起身準備出門。
「就因為我是蔣如汀嗎？」一直低著頭的蔣如汀低聲開口，聲音裡聽不出情緒。
頓了一下jojo重新坐了回去，手指在桌上有規律地敲了幾下，他說：「我哥結婚那天……」
「jojo，如果我說那天的事情我不知情呢？」蔣如汀擡頭看著面前的人，眼底有光閃爍，神情認真，「我知道這幾天是發生了一些事情，但是這些事我真的沒有參與。」
jojo眉頭輕輕地皺了皺，靜了一瞬，他開口道：「如汀，你是蔣家的人。」
隻有八個字，卻讓蔣如汀驀地一怔。手指卸了力氣，她輕呼出一口氣，輕聲道：「你根本不信對不對？」
「不管我信不信，」jojo道，「這都不是重點，重點是我們註定是敵人，所以永遠不會站到一起。」
說完這話，jojo再沒有停留，起身走出了咖啡廳。
透過玻璃門窗，蔣如汀可以清晰看見他沒有猶豫的背影。
那背影她經常看到，不論是在拍戲還是以往送他回家，那個背影從來都是孤高冷傲的，像她時時記起的那抹山泉。
隻是這一次，那抹山泉到底還是推開了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