問題解決以後，三人各自爬上了床。
黑暗中，莫修錦閉著眼睛，面朝牆躺著，靜靜聽著身後那兩人此起彼伏的微弱的呼吸聲。
不知道過去了多久，直到他們進入了夢鄉，他才輕輕翻了個身，睜開眼睛瞪著頭頂的天花闆。
其實，屋中也不全是黑暗。
窗簾拉了一半，青白的月光透過窗戶灑進房間，將樓外那棵大樹的影子描摹在玻璃上還有地上，像張牙舞爪的四肢，在微風中顫顫晃動。
莫修錦雙手放在兇口，盯著天花闆上的影子看了一會兒，忽然起身拿過床邊的單衣隨手披上，出了房間。
「唔？」關門聲響，墨睿檸動了下，掙紮著睜開眼。
他是個乞丐，早被生活逼出來一雙耳朵，對聲音最是敏感。
「人呢？」墨睿檸坐起身，擡手揉了揉還有些睜不開的眼睛，環顧四周。
莫修錦不在。
另一個床上的趙頊倒是睡得好好的。
他想也沒想就爬下床，朝門邊摸去。
從此以後，他大概還要生出來一種本能，就是時刻都緊跟著莫修錦。
終於，在門鎖的又一聲輕響之後，整個房間重新恢復了寂靜。
暗夜裡，本該睡得好好的趙頊，卻忽然嘆了口氣，有些無奈地翻身坐了起來。
他盯著那被關的嚴嚴實實的門闆，還有屋中兩張空蕩蕩的床，扒拉一下腦袋又長籲了口氣。
他早就知道，監督莫修錦就是件極其折騰人的事情。
大半夜的不睡，非要搞什麼神秘……
走廊裡。
墨睿檸緊走了兩步，追上莫修錦，伸手再次拽住了他的衣角。
莫修錦回頭看他一眼，也不意外：「怎麼起來了？」
「你去哪兒？」
墨睿檸不答反問，皺著眉頭目光堅持：「我要跟著你。」
他手指拽的緊緊的，生怕莫修錦讓他回去。
莫修錦看著他的眼睛，嗤笑一聲，倒也沒拒絕，就那樣帶著他往外走。
「我們去哪兒啊？」
「隨便走走。」莫修錦懶洋洋道。
這一路，兩人走的都不快。
關鍵是莫修錦，他好像並沒有什麼事，隻是嫌屋子裡太悶要出來溜達一圈似的，一下一下踢著腳往前走。墨睿檸就在他身後亦步亦趨地跟著，好奇地左看右看。
這個城堡到底是什麼樣，他還真的從來沒有見過，隻是對今天下午的堡頂更熟悉一些而已。
「這裡的房間可真多啊。」
「嗯。」莫修錦有一搭沒一搭的應著，不止多，恐怕裡面還藏著不少貓膩呢。
這話他沒說，怕嚇著墨睿檸。
一路直走到城堡外，莫修錦才終於停了下來。
墨睿檸看著眼前近在咫尺的大門，又看看身前的人：「你想離開？」
七八歲的孩子，機靈又聰明。
莫修錦笑了下，卻搖搖頭，沒有猶豫就道：「不想。」
「可你看起來很想從這裡出去。」墨睿檸疑惑。
莫修錦嘴裡說著不想，可他能看見他的眼神，裡面都是嚮往。
「被人類圈養的鳥兒是不能從籠子裡飛走的，不然隻會死亡。」
墨睿檸眨眨眼：「可我們又不是鳥。」
莫修錦笑了笑，擡手緩緩摸上眼前的鐵門，眼神中的嚮往又漸漸變成了複雜：「這個門，就是一道鴻溝，它圈起來的地方是一個籠子，你和我都不能走出去，隻有待在這裡才能活命……」
「我聽不懂。」墨睿檸撓撓頭。
莫修錦的神情看起來似乎很悲傷，可他聽不懂，一個乞丐的生存法則就是找吃的，哪裡有吃的哪裡就能活命。
可莫修錦是為了什麼呢？現在的墨睿檸不知道。
等到很久以後的某一天，他才明白，原來莫修錦身上背負著的，是那麼重的負擔。
此時此刻，莫修錦也沒解釋，他好像忽然變成了另一個人，和白天那個驕傲得意的莫修錦不一樣，此刻的他被沉默包裹著，在鐵門前靜靜站著，站了許久。
墨睿檸沒吭聲，始終站在他身旁，直到月上中天，又漸漸西斜過去，莫修錦才終於動了。
他什麼也沒說，也沒做，帶著墨睿檸又原路返了回去。
陽台上。
趙頊看見兩人重新出現，身影一閃，回了房間。
為了避免被莫修錦發現，他甚至連燈都沒開。
但樓下的莫修錦還是擡了下頭，不著痕迹地看了眼陽台上飄動的窗簾一角，唇角輕輕勾了一下。
第二天，桀站在監控畫面前，看著莫修錦走到大門口什麼也不幹地發愣，皺了皺眉問旁邊的人：「他這是什麼意思？夢遊？」
尤金斯。閻的目光也落在監控屏幕上，一手緩緩摩挲著下巴，眼神漸漸沉了沉：「這些天你注意一下，看有沒有什麼人在附近逛。」
桀一怔，像是明白了什麼點了點頭。
尤金斯。閻微一沉吟，又道：「還有，讓他們時刻監控著，別讓人侵入了系統。」
那頭有寧季維還有簡翊他們在，比起有人來暗中遞消息，他更要防備的就是電子系統上的安全。
「你是說，他這是想找辦法和湘城那邊聯絡？」
桀說著，臉色已經沉了下來，原本找來莫修錦是為了當一個好用的棋子，但他要時刻都想著背叛他們，那跟握了一把不聽話的刀在手裡有什麼區別？
「誰知道呢，不用多想，反正他不敢走，我們也沒必要天天把心思放在他身上。」尤金斯。閻聳了聳肩，不以為意。
他隻要莫修錦足夠聽話就行，反正在他的手心，他也翻不起什麼風浪來。
桀還想說什麼，尤金斯。閻拍拍他肩膀道：「我們也該花心思，做自己的事情了。」
遊戲隻是暫停，並沒有結束。
要想接下來玩兒的更開心，他們不做些準備怎麼能行呢？
桀點點頭，剛想答應，忽然想起來什麼又問道：「那他的訓練……」
「你負責吧。」尤金斯。閻說，「就從今天開始。」
「是。」桀答應著，轉頭看著屏幕中那個在黑夜中散步似的身影，臉上泛起了詭異的笑，「我一定，會好好教他的……」
他保證，會讓莫修錦見識到什麼才是真正的黑暗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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