聽著顧辰逸的話，竇戈頓了頓道：「我也有這種感覺，我想大家心裡都是有幾分明白的。所以海溪才會提出要重新戴上耳機，所以季維才沒有阻止她。」

　　顧辰逸苦笑著道：「也顧不得那麼多了，盡人事聽天命吧。」

　　「嗯。」竇戈應了一聲，沒再同顧辰逸多說，掛了電話。

　　其實兩人都有很多心事，但心事壓得多了，也就不需要多說什麼，彼此大約也能明白幾分。

　　合上電話，顧辰逸輾轉著想重新入睡，卻又總睡不著。

　　想來想去，他又掏出手機，發了條信息出去：「睡了嗎？」

　　半夜，那頭卻很快回了消息：「怎麼了？」

　　雖然隻是一句簡短的問句，卻讓顧辰逸心中倏然暖和起來。

　　他打了電話過去，對面很快接了起來，聲音是一如既往的溫和：「大半夜的，怎麼還不睡？」

　　「你呢？怎麼也沒睡？」顧辰逸笑著問道。

　　雲淩頓了下，顧左右而言他道：「沒什麼，我就睡了，這不是被你吵醒了嗎？」

　　顧辰逸如何聽不出來他聲音的區別，如果是被吵醒，那怎麼聲音一點啞意都沒有？

　　這人，分明同他一樣，思念成疾，輾轉難眠。

　　「淩，我這邊大概快結束了。」顧辰逸緩緩道。

　　「嗯。」雲淩低聲應了一聲，又道：「別想那麼多，我在家等著你和驍棉回來，這裡一切都好，你什麼都不必挂念。」

　　「我知道。」顧辰逸笑了下道：「有你在，家裡自然不會有什麼事情。我隻是……突然有些害怕，淩，若是我這次回不去……」

　　「沒有『若是』。」雲淩斬釘截鐵地打斷了他的話，聲音驟冷：「顧辰逸，你給我記住，就算是爬，你也必須給我爬回來，否則我就毀了你顧家，扔了顧驍棉，讓你天上地下不得安寧。」

　　話雖狠，卻又夾雜著無形的驚慌和擔憂。

　　顧辰逸苦笑道：「喂，你這也太狠了吧。」

　　雲淩冷哼道：「誰讓你先對我狠的。」

　　怎麼可以不回來？怎麼可以留他一人？

　　漫漫人生路，他卻隻能孤身前行，這對他而言，又是何其殘忍？

　　顧辰逸沉默著不說話，良久才啞聲道：「對不起，淩，我會拚命活下去的。」

　　雲淩深吸口氣道：「別的我不管，反正你隻管記著，你活，我便活，你死，那黃泉路上我也不會比你慢了腳步。」

　　顧辰逸怔了下，苦笑著點頭道：「好，我記著了。」

　　原本這通電話，他是想讓雲淩有個心理準備的，畢竟誰也說不好最後的結局是好是壞，可沒想到倒是雲淩讓他有了心理準備。

　　這下，顧辰逸不敢再去想著失敗了會如何，隻拚命想著如何活下去。

　　——

　　在簡海溪等人和湘城兩方面都進入緊急備戰狀態的時候，莫厥正站在人群包圍中，和塔利琳娜遙遙對望。

　　「報。」阿卓走近，眼神複雜地瞄了眼莫厥，然後對塔利琳娜道：「大姐，都搜過了，一個人也沒有。」

　　塔利琳娜冷眼看著莫厥，啟唇，聲音不帶絲毫情緒：「簡海溪人呢？」

　　莫厥聳了聳肩膀，一副懶散無所謂的樣子，輕笑道：「這不是很明顯嗎？當然是離開了啊。」

　　「我問你他們去哪兒了？」塔利琳娜怒吼，手中鋼線登時而出，朝著莫厥刺了過去。

　　幸好莫厥傷勢已經全部恢復，及時避了開，否則定然會被那鋼線刺破喉嚨。

　　就這，他的脖頸間也留下了一道微微的皿痕。

　　莫厥雙眼微眯，冷笑著，拇指抹過頸間皿痕，看向塔利琳娜道：「幾日不見，親愛的你又潑了不少。」

　　塔利琳娜緊繃著唇，步步逼近，盯著莫厥道：「莫厥，你是不是以為我真的不敢殺你？」

　　莫厥挑眉，輕笑著道：「這倒沒有，我還不至於這麼沒有自知之明，再說了我不是已經在你手裡死過好幾回了嗎？」

　　他這話說得倒不算錯，商貿大樓那次鋼線穿兇而過，旅店那回帶著巧巧差點沒能活著逃出來。

　　哪一次，塔利琳娜都是將他逼入了絕境。

　　隻是話是不錯，但說者無意聽者有心，周圍人聽進耳朵裡，總覺得他這話帶著點曖昧色彩。

　　什麼叫「死過好幾回」？在哪裡死過好幾回？

　　塔利琳娜沒說話，任憑周圍蔓延著八卦曖昧的氣氛。

　　她是氣極的，隻是這種事情，她也懶得開口解釋。

　　打破這股氣氛的人是焦五，他認出來莫厥，指著他道：「大姐，就是這人，跟他的同夥一起闖入基地，企圖帶走小姐的。這一次小姐的失蹤肯定也和他脫不了關係。」

　　莫厥眉頭微挑，對焦五的指認絲毫不加辯解，隻站在那裡，唇角勾著無所謂的弧度。

　　塔利琳娜冷眼盯著莫厥，問道：「你的目的，真的是為了紗織？」

　　「是。」莫厥點頭承認。

　　塔利琳娜冷笑，「你覺得我會信？」

　　莫厥翻了個白眼，嘆了口氣道：「你瞧，你問，我不說，你生氣。我說了，你又不信。既然怎麼樣都是不行，那你又何必問呢？」

　　「你……」塔利琳娜噎了下，咬牙道：「那個叫阿東的，是你們的人嗎？」

　　「阿東……」阿卓愣了下，猛地擡頭看向莫厥。

　　他知道簡翊來歷不簡單，也知道簡翊隱瞞著一些事情，但是他從未想過，簡翊可能會和莫厥這些人有關係。

　　現在想來，那天晚上簡翊從樓梯上故意跌下來，其目的不止是為了幫助巧巧，還是為了莫厥。

　　或許……當天若不是巧巧的事情，莫厥可能是要帶走他的！

　　而且為什麼會這麼巧，簡翊一到基地，莫厥他們就去了基地。

　　而在莫厥他們離開後，簡翊還「死」了？

　　可疑的地方不是沒有，隻是阿卓從未深深想過，這會兒想來，那些線索不經意間全都竄成了一條線。

　　線的那頭指向他最不想承認的事實。

　　他甚至不敢去看塔利琳娜的臉色，隻怕自己一丁點的表情都會出賣自己內心的想法。

　　他隻緊緊盯著莫厥，那個瞬間，他甚至分不清楚自己是希望從莫厥口中聽到什麼答案。

　　是希望莫厥承認和簡翊的關係，然後告訴他簡翊還活著，還是希望簡翊乾脆就這麼死了，好過日後他們敵我相對？

　　「阿東是誰，我們這裡可沒有一個叫『阿東』的。」莫厥笑得惡劣。

　　阿卓聽著他的話，腳下一個踉蹌，差點沒能站穩。

　　他說他們那裡沒有一個叫阿東的，卻沒說阿東不是他們的人。

　　「阿東」這個名字，本來就是他給取的，簡翊實際的名字是什麼，他們也從不會知道。

　　塔利琳娜冷笑著，心中怒氣更盛，她一步步走近，手裡鋼絲慢慢地一圈一圈的繞著，盯著莫厥道：「我記得，寧季維和簡海溪是有兩個孩子的，一男一女。男孩名叫簡翊，一年前死於爆炸，其天賦過人，聰明絕頂，小小年紀沉穩理智。」

　　聽著塔利琳娜的話，阿卓心中一驚接著一驚，他艱難地咽了口口水，望著塔利琳娜的身影。

　　這些事情，塔利琳娜是什麼時候查到的？她竟完全沒告訴他，也沒問過他。

　　塔利琳娜，是懷疑他了嗎？

　　阿卓不敢多想，隻使勁握緊了拳頭。

　　莫厥眯了眯眼，暗中做好了備戰狀態，臉上卻絲毫不顯，隻勾了唇對塔利琳娜道：「哦，是嗎？那你了解的還挺充分的。」

　　「呵呵。」

　　塔利琳娜輕笑，那笑容卻未達眼底，「我也是最近才了解到的，否則也不會被你們鑽了這麼久的空子了。寧季維和簡海溪的兒子，哈，你們倒是瞞得挺好的，所有人都以為他死了，你們竟能秘密讓他活了下來。」

　　莫厥對此不置可否，不承認也不回答。

　　當然，都到了這個份上，塔利琳娜也不需要他的回答了。

　　她笑著道：「我之前還在想，他是哪家的小子，竟有那樣的隱忍和狠勁，如今知道他是那倆人的兒子，我便不覺得奇怪了。怪不得他能二話不說就跪在我面前，一個勁兒的給我給磕頭。」

　　頓了頓，塔利琳娜還嫌說得不夠仔細似的，故意道：「你是沒在場，沒看見他磕得有多用力，拿腦袋當石頭，一下又一下的往地上磕，頭流皿了也不停下，嘖嘖，要不是我好心，他能直接磕死在那裡。」

　　聽著她的話，莫厥漸漸收斂了臉上的笑容，恢復了冰冷地臉色。

　　塔利琳娜看著他臉色變化，滿意地笑著道：「怎麼，心疼了？不再裝作不認識的樣子了？」

　　莫厥看著塔利琳娜，冷聲道：「我一直以為你再狠辣無情也是有限度的，畢竟，你讓紗織活了下來。可如今我發現，你根本就沒有一絲一毫人類的感情。」

　　「你說什麼？」塔利琳娜也笑不出來了，她是不想看見莫厥臉上的假笑，所以想盡辦法刺痛他。

　　可卻沒想到，到頭來被刺痛的人卻是自己。

　　「怎麼，我說得不對嗎？」莫厥看著塔利琳娜，張口一字一句道：「看著紗織，看著翊翊，難道你就不覺得熟悉嗎？他們像你一樣，從小命途多舛，他們像你一樣，努力堅強。可為何，你從不曾給予他們一絲一毫的溫暖？你的心，到底流淌著的，還是溫熱的皿液嗎？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