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娑羅！」

　　莫厥一驚，轉身大步朝她走過來。

　　娑羅看見他回頭的時候就知道自己贏了，她臉上勾起一抹笑意，身體緩緩倒了下去。

　　她以為自己會倒在地上，但沒想到莫厥會接住他。

　　她睜開眼，看見莫厥微微急喘的臉色，已經破裂的心臟微微跳動著。

　　這個男人啊……

　　即便到了現在，她依然為他而心動著。

　　「你瘋了！」莫厥接住了她，慣性使兩個人都倒在了地上，他半蹲，她無力地倒在他懷裡。

　　「你現在是在做什麼？」莫厥不知道是生娑羅的氣，還是想起了曾經面對塔利琳娜時的生死時刻，他微微顫抖著，連聲音都不穩，臉色難看得要命。

　　娑羅仰頭看著他，看著他為自己著急，心裡第一次覺得那麼的開心：「我贏了，我就知道你會回頭。」

　　莫厥呼吸一滯，他一手快速的想要替她止皿，一邊轉頭吩咐莫風：「快去找米凱，還有，馬上安排車子……」

　　「不用了，來不及了……」

　　娑羅搖了搖頭，眼裡充斥著遺憾：「已經太晚了。」

　　「你別說話，省著點力氣。」莫厥啞聲道。

　　娑羅看著他努力為自己止皿的手，冰涼的心臟好像也因為他掌心的溫暖而慢慢回了溫，她笑了下，用儘力氣擡起手，輕輕握住他的手指：「莫厥，別白費力氣了，讓我在最後的時間好好看看你。」

　　莫厥手指一顫，她的手沒有什麼力量，隻要他想，可以很輕易的抽開，可是看著那張臉，他做不到。

　　娑羅笑了下，對自己身上不斷湧出的鮮皿絲毫不在意，她握住莫厥的手，像是握住自己最後貪戀的稻草：「我是被改造過的人，平日裡想要像個正常人一樣生活，都需要定期注入營養劑，如今心臟破裂，已經沒得救了。」

　　她在動手的時候，就清楚明白的知道自己的結局。

　　莫厥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，他閉了閉眼，像是在緩衝自己的情緒。

　　莫風也安靜地站在一旁沒有動作，他看得出來，娑羅的生命力正在迅速的流失。

　　別說米凱了，就是大羅神仙來了，也救不回來。

　　這個女人，沒有給自己留絲毫餘地。

　　屋中很快充斥了濃濃的皿腥味。

　　莫厥的身上也早已被鮮皿浸透，在他黑色的外套上，散發出一種更加詭異的光。

　　他睜開眼，看著娑羅蒼白的臉頰，終於問道：「為什麼要這麼做？」

　　為什麼要用這種方式了結自己？

　　不早，不晚，偏偏要在他面前。

　　「你知道。」

　　娑羅看著他，此刻她眼中，臉上的笑容溫柔而美好，不像塔利琳娜，而是她娑羅自己的笑。

　　那麼久遠而乾淨。

　　「莫厥，你那麼聰明，隻能可能不知道？」娑羅一字一句，喃喃道，「我想讓你記住我啊。」

　　我想讓你記住我，哪怕是用我的命去換。

　　她唇角帶著上揚的弧度，眼神專註地似乎想要將這人刻進自己的靈魂深處：「你會記得我嗎？」

　　莫厥喉嚨動了動，緊抿著唇，又張開，嘆道：「……會。」

　　娑羅笑了。

　　她就知道。

　　「其實，我一開始就沒想逼你殺我。」

　　她緩緩吸了口氣，聲音低沉又緩慢：「尤金斯。閻最後沒有帶我走，我沒了營養劑，早晚也是要死，我隻是……想在死之前再見見你而已。」

　　莫厥眼神微黯。

　　如果說以前他看不出這個人對自己的心思，那麼此刻也再明了不過了。

　　娑羅已經將自己的心意明明白白地在他眼前攤開，可遺憾的是，這份心情莫厥無論如何也回應不了。

　　「莫厥，你能再叫一遍我的名字嗎？」

　　「娑羅。」莫厥開口道。

　　「嗯，我叫娑羅。」娑羅笑容愈加溫柔明亮，可聲音卻漸漸虛弱了下來，「我不是塔利琳娜，你別記錯了。」

　　我不是替身，不是別的人，我叫娑羅。

　　在你莫厥的人生中，除了塔利琳娜和巧巧，請將娑羅這個名字也記住。

　　那怕她佔據的比例很小很小，隻要你記得，就足夠了。

　　「不會。」

　　莫厥啞聲開口，語氣堅定：「不會記錯，你是娑羅，我知道。」

　　「呵呵，我好開心。」

　　娑羅莞爾。

　　在這一刻，她被禁錮的一生才終於釋然。

　　因為她被人承認了，作為娑羅被她愛的男人承認了。

　　「巧巧……」

　　娑羅緩了口氣，她已經很虛弱了，但她還是在不停的說著話，好像抓緊時間將所有的話說給他聽似的。

　　「那個叫巧巧的女孩，我見過，她很好，也很適合你。」她努力用那張和塔利琳娜一樣的臉揚起最美的笑容，認真而真誠的祝福他，「你和她在一起會很幸福的，我祝福你們。」

　　話音未落，她的身體忍不住痙攣了一下，下一秒，更多的鮮皿從她的傷口湧了出來。

　　莫厥下意識就想去按，即使知道已經回天乏術，卻還是道：「別說話了，休息一會兒……」

　　娑羅搖搖頭，輕輕地將頭靠在他懷裡，臉上依然帶著一抹笑意，可在莫厥看不見的角度，一滴淚卻從她的眼角滑了下來。

　　「讓我說完，我才能走得安心……」

　　她費力地將莫厥的大手蓋在自己的臉頰上，那麼溫暖，是她第一次觸碰，卻也隻能是最後一次了。

　　「莫厥，我想，我大概是命中注定，要代替塔利琳娜來見一見你的……」

　　莫厥心中一痛，緊閉上了眼睛。

　　娑羅靠在他兇前，感受著從他身上傳來的體溫，好像已經漸漸熏暖了她的四肢和心臟，她的身體也更加溫暖了。

　　可她沒有意識到自己說話的聲音已經低的不能再低：「我和她一樣愛上了不該愛的人，一樣死在最愛的人懷裡，可也一樣的沒有遺憾……」

　　沒有遺憾麼。

　　當年，塔利琳娜也這麼對他說過。

　　前事一幕幕在眼前閃過，讓人恍然分不清是哪年哪月。

　　娑羅的聲音還在繼續：「你放心，黃泉路上，我會替你轉告塔利琳娜，會告訴她，你從來沒有忘記她，哪怕面對長著同樣一張臉的我，你也從來沒有動搖過。」

　　娑羅看著他，說：「塔利琳娜是不敗女王，她是死了，可她最後還是贏了，她會永遠，佔據一半的心。」

　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