接著莫通的視線又看向了簡海溪身邊的兩個男人。

　　竇戈大個子本就顯眼，那一身冷硬的氣質更加讓人忽視不了。

　　隻是他這樣守在簡海溪身邊，小心翼翼又不缺細膩的樣子和他本身氣質太過突兀，以至於是個人都看得出來他對簡海溪的上心程度。

　　「媽咪，到了。」

　　稚嫩的聲音將莫通的注意力轉移了過去。

　　他看著扶著簡海溪的簡翊，簡翊根本就沒看他，全程都隻關注著簡海溪的狀況。

　　莫通饒有興緻地盯著簡翊看，摸著下巴笑道：「果然是寧季維的兒子，跟你老爹還真是像。」

　　聞言簡翊終於擡頭看向了莫通，不過也隻是匆匆掃了一眼，就又扶著簡海溪道：「媽咪小心，有台階。」

　　「嗯。」簡海溪應了一聲。

　　到了門口，簡翊攙著簡海溪停了下來。

　　簡海溪意會，對著前方微微點了點頭道：「是莫老先生嗎？抱歉用這種方式請你過來，情勢危急難以顧慮周到，還請您見諒。」

　　莫通擺擺手道：「沒得事，你……嗯……先進來坐著吧。」

　　他跟人都大咧慣了，若隻是一幫臭小子，他倒是不至於拘束，想說就說想罵就罵。

　　幾十年來都隻有他給別人臉色，從沒有看別人臉色或者因為別人拘束自己的時候。

　　但面對簡海溪和簡翊，饒是莫通，也實在傲不起來。

　　他們母子在外，其實和「孤兒寡母」無甚區別。

　　偏他們比旁人都要聰慧倔強，讓人連給予他們同情和可憐都是一種侮辱。

　　唯有敬重，才是最好的尊重。

　　一旁的竇豆等人其實在簡海溪靠近的時候就繃緊了精神，在他們看來，莫通可以對他們無禮，畢竟他們是小輩。

　　但若是莫通敢對簡海溪無禮，他們是絕對不會放過他的。

　　可是誰也沒想到那個前一秒還不循禮數的老頑童，在見到簡海溪之後卻罕見的沒有說什麼不該說的話，且反而讓開了路讓簡海溪進門。

　　竇豆和喬錚對視一眼，彼此都鬆了口氣。

　　簡海溪道過謝才進門，她也沒說太多客氣的話，剛一坐下就直奔主題道：「莫老……」

　　「按輩分，你可叫我一聲通叔。」莫通打斷她的話道。

　　竇豆等人又是一驚。

　　莫通這是……承認簡海溪的身份了？

　　他們都不明白，為何莫通隻和簡海溪照了個面，甚至話都沒能真的說幾句，就乾脆承認了她的身份。

　　他們卻是不知道，莫通遊歷江湖這麼多年，什麼人沒見過。

　　是怎樣的人，如何心性，他隻肖看上一眼便瞭然於兇了。

　　面前簡海溪和簡翊這對母子，十分合他心意。

　　簡海溪聞言也不客套，點頭道：「通叔，目前莫厥那邊情況不甚樂觀。我本來讓人去盯著了，可……」

　　竇戈接過話，對門口的竇豆等人道：「你們自己說吧。」

　　「是。」竇豆和喬錚這才上前道：「本來我們奉命去盯著，可那裡防衛太嚴了，他們好像一點不想追查我們的下落似的，隻想防著我們去救人。」

　　「不錯。」喬錚緊鎖眉頭道：「昨天晚上我勉強偷摸進了一回，隻是……」

　　剩下的話喬錚有些不好意思講，莫通見他吞吞吐吐的，不耐煩地問道：「隻是什麼啊？你這人說話是需要人拿棒槌敲打嗎？」

　　「咳咳……」一旁的竇豆捂唇失笑道：「不是，莫老您彆氣，隻是那些話我錚哥一個單身狗不好意思說。」

　　喬錚沒好氣地哼了一聲道：「說得好像你不是單身狗一樣。」

　　「我未成年，謝謝。」竇豆道。

　　喬錚說不過他，隻好將話題轉了回來，對莫通道：「我看見莫厥被綁了四肢，身上還都是傷，看起來很……可憐。」

　　「嘖。」莫通咂咂嘴道：「還被綁了四肢？這小子是被當成豬肉給捆到案闆上了嗎？」

　　「噗~」竇豆沒忍住笑出聲道：「也差不多了，隻不過莫厥哥的主顧是塔利琳娜罷了。」

　　「嗯？」莫通眯了眯眼，聽出點味道來了。

　　他想起自己離開湘城之前曾經去看過莫厥一次，也知道他對塔利琳娜那丫頭的心思。

　　這會兒聽著喬錚和竇豆的話，他腦子一轉問道：「你們不說他被綁起來了？被綁哪兒了？」

　　「咳咳……」竇豆捂著唇低聲道：「塔利琳娜的卧室裡。」

　　「混賬東西！」莫通氣得直拍案，轉頭對簡海溪冷哼道：「我說丫頭，你找我來真是找我去救他出來的？不是請我來喝喜酒的？」

　　簡海溪失笑道：「通叔，不如這樣，您先去看看，如果莫厥喜歡那裡，不願意回來的話，那您就隻當去喝喜酒認兒媳婦兒了，如果他願意回來，您就帶了他一起回來如何？」

　　莫通冷哼，罵道：「那臭小子，我饒不了他！」

　　但他嘴上雖然罵著，卻到底沒有拒絕簡海溪的請求。

　　不管是喝喜酒還是救人，且先去看看再說吧。

　　莫通嘆了口氣，他雖然總是嫌棄莫厥不尊師重道，可說到底，他也隻有這麼一個關門弟子，又是從小養大的，如何能不疼他呢？

　　既然答應了要去，莫通也不拖延時間，直接拍拍屁股就站了起來，對竇豆一招手道：「小子，帶路。」

　　「啊？」竇豆一愣，疑惑地看著莫通，「莫老，您……現在就要去？」

　　不用等到天黑嗎？

　　莫通冷哼一聲道：「現在不去什麼時候去？晚上萬一……他們不方便怎麼辦？」

　　他隻是看起來不著調，又不是真的不守規矩，難不成還會去偷窺小輩們卧室裡的事情不成？

　　竇豆顯然在他說了以後也想到了莫厥這件事情的特殊性，一時也有些尷尬。

　　還是簡海溪發聲道：「竇豆，你煩你走一趟，帶著通叔下去看看，帶上通訊器隨時聯繫，如果有什麼事情，我們也好提前商量對策。」

　　「是。」竇豆領命點頭，和莫通一道下了山。

　　兩人腳程都快，不多時便到了山下。

　　這是正是傍晚，營地裡還能聞見若有若無的飯菜味兒，估計塔利琳娜他們也到了開飯時間。

　　竇豆停步道：「莫老，前面就是了，您看見二樓那間帶著陽台的房間了嗎？莫厥哥就在那間房間裡。」

　　他身手比不上莫通，再往前怕是會暴露了。

　　莫通點點頭，上下掃了眼竇豆道：「你身上可有利器？」

　　「利器？」竇豆愣了下，忙掏出一柄匕首道：「這個可以嗎？」

　　莫通接過，在手裡掂量了下道：「還湊合，行了，你在這裡等著吧。」

　　「哎，好嘞。」竇豆答應得十分爽快。

　　莫通有些好笑，瞧了眼竇豆道：「你這小子也滑頭得很，若是那個姓喬的，這會兒估計會纏著要跟我進去。」

　　「所以小姐才讓我帶您過來呀。」竇豆笑彎了眼，一副人畜無害的樣子。

　　隻那笑容更讓莫通想起莫厥，遂又冷哼一聲擺手道：「走了。」

　　竇豆看著莫童走遠，自己找了個隱蔽的地方藏匿起來，然後拿出望遠鏡仔細盯著莫通的方向，以便出現什麼意外事故。

　　隻是下一秒，望遠鏡中看見的畫面卻讓他開始懷疑自己的眼睛了。

　　莫通的身形幾乎可以用「一閃而過」來形容，竇豆也就眨了兩下眼的功夫，莫通竟然就不見了。

　　「我去！」竇豆驚訝地拿下望遠鏡，睜大了眼睛盯著營地方向，好一會兒才瞅見莫厥所在房間的陽台上一閃而過一道身影，那窗戶剛開一道縫，又在半秒鐘之內關了個嚴實，隻要不是有人像他一樣一眨不眨地盯著，絕對會以為自己隻是出現了幻覺。

　　「呼。」竇豆咽了口口水，坐在地上靠著樹榦，好一會兒才緩過氣來。

　　他從小到大也算是見過世面了，在他的認知裡，身手好到頂點的人，也就是竇戈以及竇滄海那樣的了。

　　可今天他才知道什麼叫人外有人天外有天。

　　莫通的身手已經無法用「好」來形容了，竇豆想了想，或許該用「鬼魅」來形容他才更合適。

　　「原來這就是莫家暗部的頂尖實力嗎？」竇豆失神道。

　　倘若莫通用這身手去對付莫升，哪裡還會有什麼事情？

　　別說莫升了，塔利琳娜在莫通面前也不夠玩的。

　　想到這裡，竇豆不由有些疑惑。

　　為什麼莫通明明可以讓事情提早結束，卻偏放手不管，而眼睜睜看著小一輩的人折騰了這麼久呢？

　　隻是這會兒，沒有人能回答他的疑問。

　　——

　　陽台的門打開又關上，原本閉著眼睛的莫厥頭瞬間睜開眼扭過頭去厲聲呵斥道：「誰？」

　　下一瞬，看見幽幽站在床邊的莫通，莫厥臉色頓時一遍，竟不知道是該鬆口氣還是該尷尬。

　　「師……師父……」

　　莫厥從小到大，多數喚莫通叫「老頭」，叫他「師父」的次數，莫通一隻手都能數得過來。

　　而現在，他卻叫自己「師父」。

　　莫通冷笑，走近打量了眼莫厥道：「現在知道叫師父了？我還以為你忘了還有我這個師父呢。」

　　莫厥如今被綁著，身上沒穿衣服，這種受辱的姿態被莫通看見，他本就不知道該如何面對，聽見莫通的話，隻好沉默地扭過了頭，咬牙不答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