有人離開,有人到來。
在童家離開湘城之際,簡海溪一行人也終於等到了他們要等的人——莫通。
山間平房裡,穿著道服,頭髮胡亂紮了個髻的莫通正坐在那裡,著急忙慌地吃著面前的燒雞。
「嗯,好吃。」莫通兩隻手,一手扯著一個雞腿,左啃一口右啃一口,臉上鬍子上蹭的全是油,看起來邋遢得跟個老乞丐一樣。
連吃了好一會兒,他才終於騰出嘴來說話,隻是說出的話卻還是和吃的有關的。
「太香了,這雞誰做的?」莫通左右瞅瞅,最後目光定格到巧巧身上,指著她問道:「丫頭,你做的?」
「是。」巧巧有些害羞,低聲道:「您見笑了。」
「見什麼笑?你這手也太巧了,回頭再給我做幾道好菜。」莫通一邊狼吞虎咽一邊模糊道。
巧巧連忙點頭應道:「沒問題,但是還求您先救莫大哥回來……」
她話沒說完,就見莫通一擺手道:「別吵,正吃飯呢,別提那個掃興的傢夥。」
巧巧:「……」
別說巧巧無語了,連竇豆和喬錚等人都面面相覷。
喬力低聲問道:「確定這人真是莫厥的師父嗎?該不會是找了個老騙子回來了吧?」
喬錚皺眉,用同樣壓低的聲音道:「應該不會吧,再說了真是老騙子,早就露餡了,怎麼可能這麼淡定?」
「我也覺得他應該就是真的莫通。」竇豆摸著下巴道:「敢把莫厥說成是『掃興的傢夥』的人,除了他師父,我猜不到還有誰有這麼大膽子了。」
「最煩吃飯的時候有老鼠了。」正吃飯的莫通突然扔了筷子氣道。
「啊?老鼠?」莫通的話讓巧巧嚇了一跳,急忙四處看道:「老鼠在哪裡?」
「哼,門口那不是嗎?」莫通沒好氣道:「三隻那麼大的老鼠,一直在那裡吵吵著,惹得人心煩。」
竇豆三人都是一怔,急忙住了口。
剛才他們三個說話的聲音已經壓到最低了,基本上除了他們彼此,誰也聽不見。
別說巧巧了,就連隔他們幾步遠的兄弟,也一點聲兒沒聽見,可莫通坐的地方距離他們起碼三米以上,竟然聽見了他們說話。
竇豆看了眼喬力,點點頭無聲道:「看出來了吧,那老頭絕對是莫通沒錯了。」
喬力也點頭,隻要人沒錯就行,他們隻要確定這人能救出莫厥,至於莫通脾氣古怪……
怪一點就怪一點吧,哪怕是莫通要揍他們一頓他們都認了。
莫通吃完飯,巧巧及時奉上了茶水。
莫通讚許地看了她一眼道:「有眼色,比門口那三隻老鼠強多了。」
再一次被點名批評,竇豆三人臉上都有些尷尬,卻又不敢多說什麼,隻老實低著頭不說話。
倒不是他們尊師重道什麼的,隻是如果面前這老頭真是莫通,那就證明他的實力尤在莫厥之上。
他們可沒那麼皮癢,上趕著想被人揍。
莫通吃飽喝足,抹了把嘴道:「走吧,你們老大呢?」
巧巧笑著上前,遞上濕巾道:「不著急,小姐說您吃好歇好了告訴她一聲,她過來找您。」
「嗯?小姐?」莫通愣了下,想了想道:「你是說,找我來的人是……簡……簡海溪?寧季維老婆?」
「是。」巧巧點頭,提到簡海溪時臉上一副與有榮焉的驕傲道:「小姐說如果是您,一定可以救出莫大哥的。」
「嗯……」莫通摸著鬍子,眼珠子轉了好幾轉,也不知道在想什麼。
竇豆看了他一眼,朝一旁的兄弟使了個眼色,那手下點了點頭,轉身去稟告簡海溪去了。
莫通摸著鬍子,一會兒皺眉一會兒又疑惑的,好一會兒都沒說話。
因為這「一飯交情」,巧巧倒是沒覺得莫通可怕,隻覺得面前這老頑童人不錯,於是大著膽子問道:「莫老先生,您是有什麼問題嗎?」
「也不算問題吧。」莫通看了眼巧巧問道:「聽說簡海溪身體出毛病了?」
巧巧愣了下,猶豫地看向門口的喬錚等人,這樣涉及私密的問題,她不知道該不該回答。
莫通不滿道:「我問你話呢,你看門口那群老鼠做什麼?」
「這,我……」巧巧不敢回答,莫通冷哼一聲,轉頭看著竇豆等人,語氣不善道:「怎麼,這也不能告訴我老頭子?」
竇豆和喬錚對視一眼,還是喬錚上前道:「莫老勿氣,並不是我們刻意隱瞞,小姐身體確實有恙,具體的情況……我們做屬下的實在不方便私下議論。」
「哼。」莫通冷哼一聲,站起身道:「走吧,帶路。」
這是要親自去見簡海溪的意思了。
竇豆看了眼遠處已經走來的人,笑著對莫通道:「不必不必,我們家小姐已經來了。小姐說了您是長輩,沒有讓人去見她的道理,您且坐著就好。」
「你這小子……」莫通皺眉看著竇豆,哼道:「我真不待見你這雙眼睛,跟我家那混小子一個樣兒,笑面虎一個。」
竇豆愣了下,反應過來他說的是莫厥,於是笑笑道:「莫老過贊了,我還遠遠不如莫厥大哥,以後我一定努力像他學習。」
莫通翻了個白眼道:「誰誇你了?我是討厭你好吧。」
「是是。」竇豆笑著應道,既不生氣也頂嘴。
俗話說伸手不打笑臉人,他態度這麼好,又一副任打任罵的樣子,莫通還真不好對他發脾氣。
就在兩人說話的檔口,遠處簡海溪走來了。
她身旁跟著竇戈和簡翊兩人,兩人一左一右扶著她,簡翊還不停的貼心提醒道:「媽咪當心,前面有台階。」
莫通看著簡海溪,微微愣了一下。
他是見過簡海溪的,在莫萬山那裡見過照片,也在米凱別墅見過一面,卻隻是匆匆一面,並未來得及說什麼話。
隻是那時候,他記得簡海溪在他眼裡還是一個小丫頭片子,雖然人看著挺機靈,但也就那樣而已。
可如今再看簡海溪,他卻著實驚訝了。
眼前的簡海溪雙眼皆盲,臉上傷痕未愈,可那一身的氣度卻是擋也擋不住的。
就好像雛鷹長大一樣。